爺爺進了裡屋之後,我先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又點上了三根用來醒神的沉香,隨後才深吸口氣坐了下來,當心神漸漸趨於平靜,我仔細回憶起了連劍的那個夢。
當時,他說自己在魚塘釣魚,滿塘的魚都歡實的跳躍著,釣上來的時候掛起了一些水草。原本他是想把水草擇下來的,可是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回家之後發現水草變成了頭髮,魚也變成了白骨。
在初聽此夢的時候,我將其歸結到了喜夢的範疇之內,因為魚在池塘之中歡愉的暢遊,所象征的就是魚水之歡,意味著做夢之人桃花罩體,行鴛鴦運。
雖然釣起來的魚連帶著水草,意味著這個過程當中會有些小麻煩,但不會影響喜夢的主調,這一點我絕對不會解錯,根本冇有必要重新推敲。
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後麵的東西,因為在給他解夢的最初我就注意到了一個矛盾點,人生喜夢行鴛鴦運的時候,氣運是處於上升態勢的,按理來說是不應該出現那場大雨纔對。
可為什麼,他的夢裡就偏偏出現了呢?
“難道說,問題就出在了那場大雨上麵?”這個疑問從心裡升起的時候,我極力摒棄掉隨之而產生的雜念,推敲起了這場雨在夢裡的寓意。
夢中出現雨,通常都是人陽火過旺所致,但凡對夢稍微有些研究的人,都應該知道氣旺生雨,氣衰生火這句話。而且無論是暴風雨、還是雷雨、亦或是蠶絲細雨,一般都是不怎麼吉利的兆頭。
如此一來,問題就出來了!
既然連劍的夢是喜夢,行的是鴛鴦運,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是不該出現不祥之兆的,可為什麼他的夢裡下起了雨,這說明那場夢並不是單純的喜夢。
而是,連環夢!
連環夢,在我們的生活中並不罕見,看似是緊密的連貫一場夢,但如果細細的去推敲的話,就能從裡麵拆解出兩個、甚至更多單獨存在的夢。
就拿連劍的這個夢來說,他釣上來的魚帶著水草,如果按照正常的態勢發展,那他應該將水草從魚的身上擇下來纔是,當時他的確也是那樣做的。
但最終,卻不得不因為大雨的出現暫時放棄!
喜夢的主調是氣運上升,雨水的出現則意味著氣運的下降,二者相遇勢必產生衝突,而從連劍狼狽逃走就能夠看出來,在這一場氣運較量當中,他落敗了。
以此推斷的話,我大致已經看出了現實中發生的情況,連劍在去跟那個女孩兒表白的過程當中,的確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煩,但這並非無法解決的。
但就在他跟那個女孩兒商議如何去應對的時候,突如其來的災禍從天而降,正是因此讓連劍招致了殺身之禍,命喪在了西山的墓地當中。
之前我以為水草變頭髮,塘魚成白骨,是寓意著他們能夠白頭偕老,可現在回想起來,那正是在預示著大凶的生成,因為人死之後頭髮是最不容易腐爛的東西。
至於骨,所象征的並非連劍的死亡,因為當他被大雨徹底淋濕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對他做出了宣判,那些塘魚變成的白骨,真正的寓意是出事的地方,也就是埋死人的墓地。
“連劍,如果當時我更細心一點兒,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說到底都是我的疏忽害了你,對不起……”當我拆解清楚夢境的真相之後,心中充滿了難以抑製的自責。
“十三啊,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自責也冇有用,當務之急是將殺害你同事的凶手繩之以法,同時也洗脫掉你的嫌疑!”就在我陷入悲痛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突兀的聲音將我驚醒,讓我意識到說話的並不是爺爺,所以我趕忙轉過了身子,看到門口站著一名穿警服的黝黑漢子,臉上略微顯得有些疲憊。
“鐵子哥,你怎麼來了?”
其實從爺爺和木鐵在案發第一時間打過招呼開始,我就知道他肯定會來家裡,隻不過我冇有想到這麼快,畢竟現在已經是差不多十二點了。
“我來,總比我的同事來好吧,難不成你真想坐坐不掏錢的車,住住免費的房?”木鐵帶著笑看了我一眼,轉身把門關了起來,走過去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看起來又疲憊了幾分。
木鐵早年蒙受過爺爺的恩澤,所以對爺爺很是敬重,逢年過節的都會過來,久而久之我們之間也是熟絡了起來,於是我給他倒了一杯水的同時,也開門見山的問了起來。
“鐵子哥,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嗯!”
木鐵喝了口水,斜眼打量著我說道:“我乾了好幾年的警察,一個人是好還是壞,基本上瞄幾眼就能看出個大概,更何況咱們都這麼熟悉了,你小子就算有殺人的心,也冇有殺人的膽兒。”
“……”
我不知道他這是在誇我還是罵我,所以隻能無語的苦笑一聲繼續問:“既然你相信我是清白的,那就跟你的同事們說清楚啊,你的話總比我的話有分量吧?”
“我的話也冇份量!”
木鐵把帽子摘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我雖然相信你跟這起命案冇有關係,但是這不足以洗脫你的嫌疑,法律隻講究證據,除非你能拿出不在場的證明,有冇有?”
“冇有!”
“冇有的話,那就不好辦了啊……”木鐵嘀咕一聲,皺起了眉頭。
“不管好辦不好辦,這事兒都得辦!”就在我們倆剛剛陷入沉默的時候,裡屋傳來了爺爺的聲音,隨後他開門走了出來,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姬老,這都十二點了,您還冇睡呢?”木鐵麵對我的時候,總是一副說教的樣子,但是在爺爺麵前就要規矩多了,說話的時候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小兔崽子闖了這麼大的禍,你說我能睡著嗎?”爺爺說著,走到我旁邊坐了下來,示意我跟木鐵也彆在那兒杵著了,又問:“木鐵,十三這事兒是不是很麻煩?”
“是!”
木鐵點點頭:“這就是我為什麼現在趕過來的原因,經過初步的排查之後,我們暫時還冇有發現第二名嫌疑人,所有矛頭都在指向十三。”
“本來隊長打算今晚就把十三帶回去的,但經過我的爭取之後,他決定讓我先過來瞭解瞭解情況,可如果天亮之後還拿不出確鑿證據的話,那就……”
“那就怎麼樣?”爺爺頭也不抬的問了一句。
“那就隻能暫時收押審訊了!”
說完,木鐵似乎看到了爺爺陰著的臉,趕緊又說道:“不過姬老你放心,我們現在都是文明執法,不會逼供亂來的,更何況我還在局裡照看著,十三不會有事兒的。”
“那也不行!”
爺爺說著,把手裡的茶杯狠狠撂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氣呼呼的說道:“進去那就等同於牢獄之災,就算最後你們抓到了真凶,證明十三是清白的,我也丟不起這個人。”
“姬老,那您說怎麼辦?”爺爺的脾氣一直都這樣,木鐵對此也是毫無辦法。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在天亮之前抓住真凶,隻要把那個傷天害理的狗崽子給抓住了,我們家十三不就洗脫嫌疑了嗎?”爺爺已經鐵了心護犢子了。
“姬老,您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明白,關鍵是現在我們並冇有找到其他嫌疑人,您總不能讓我隨便抓一個回去吧?”木鐵無奈的苦笑著。
“淨他孃的放屁,我什麼時候說讓你乾這些違法亂紀、顛倒黑白的勾當了?”
爺爺瞪了木鐵一眼,隨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我說道:“十三,這禍是因你而起的,也就理當由你了結,既然指望不上他們,你就指望自己吧,這場牢獄之災究竟能不能避免,就看你在天亮之前能不能找到真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