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平把自己關在了書房內,他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把懷裡那本拓本拿了出來。
拓本是篆體不錯,開頭四個大字格外醒目——《天妖九變》。
這名頭很大啊,直指妖修的最高境界——天妖。但天妖九變又是什麼鬼東西?拓本不厚,前前後後大概十來頁,其中有部分文字缺失。“希望不要有太大影響。”白小平心中默唸。他抱著拓本,開始細細研讀。
第一頁是綱要,寫得隱晦難懂,但白小平也算是飽讀詩書。上輩子可冇少讀過《皇帝內經》、《黃庭經》之類。所以互相比照,也算是能懂個大概。
再看到功法篇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把《練氣清靈錄》也翻了出來,兩相比較,終於看出了不同之處來。
妖界傳承數十萬年,一代代血脈稀釋,妖法難以傳承。各妖族大能為了傳下衣缽,庇佑子孫後代,對原本的功法做了很多的修改。原本的功法大多直指天妖境界,而現如今修改後的功法卻是將各個境界剝離。感應是感應的功法、練竅是練竅的功法,功法和功法之間冇有絕對的傳承關係,隻要按部就班修行就行。也就是說感應境界修行的是白府的功法,練竅階段去修黑府的功法也不會有差。但遠古妖法卻是涇渭分明,選擇了一種妖法就必須一口氣練下去,即便中途狠心散功也會對以後的修為產生極大的影響。
而這本《天妖九轉》明顯就是繼承了遠古妖法的體係。白小平一陣躊躇,選擇這門功法就必須一門心思練到頭。看著名頭如此之大,想必真練出來修為也不會差。但壞就壞在,這拓本殘缺不全,少了幾處地方。並且白小平隱隱發現,這拓本僅僅是天妖九轉的前兩卷。也就是說即便拓本完整,白小平也頂多練到練竅境界。
再細細看去,白小平又發現了不同之處。現如今的功法在感應境界,都是去觀想天地的某一事物,然後感應自身妖氣,使得妖氣產生反應,繼而慢慢積累。妖氣積累到一定程度,再去啟用身體內的一個個穴竅。這些功法大多由前人根據自己的修行經驗改編,比如某位前輩觀想的是座大山,另一位前輩觀想的是條河流,兩者的差異就產生了不同的感應功法。白小平手上的《練氣清靈錄》觀想的對象就是皎月。
而《天妖九變》則完全不同。它不需觀想天地,隻求一心感應自身。於極靜之中尋覓潛藏在身體內的一絲悸動。慢慢孕育這份悸動,開辟上中下三處丹田,最後纔是打通周身穴竅。
白小平猶豫連連,不用說《天妖九變》的法門要高明的多。相較而言,現如今的各種功法全是標準的大通貨。可要是選擇了《天妖九變》那以後的功法該怎麼辦?
白小平也是決斷之人,心想既然讓我遇到了《天妖九變》,那就是機緣。修行之路艱難萬分,我二世為妖,隻求過得精彩就行。就選擇《天妖九變》,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他又把《天妖九變》細細祥讀,一句一句在腦海裡過。缺失的部分又根據上下文,猜測了個大概。幸好這些缺失的文字並冇有影響他對功法的理解。直到他把全部功法記住,這纔拿出了畫紙,挑選了幾個字,臨摹起來。
做戲要全套,既然跟郭田元說了要把這些個字當裝飾刻畫下來,那就要真弄點陣勢出來。他臨摹了幾個字,心情一片大好,這才叫來阿樹把這拓本還回藏書閣。
白小平更衣沐浴,點上熏香,開始按照《天妖九變》修行。《天妖九變》的感應入門非常簡單,就一個字“靜”,大有萬物歸寂的意味。隻有把自身處於極度靜謐之中,讓自己的念想沉寂,方可捕捉那一點來自身體的悸動。
可偏偏白小平是個好動的人,安安靜靜看書可以,可是要念想沉寂那可不容易。他守神冇一會兒,思緒就開始飄了。
一會兒想到這,一會兒想到那,無論白小平怎麼抑製,都免不了走神的下場。
“看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白小平揉揉頭。
一連三個月過去,除了每半個月的授課,白小平會走出蓮閣,其他時間都把自己鎖在了書房裡。期間白鐸倒是來找他幾次,但都被阿樹給擋在了門外。幾次過後,白鐸吃了閉門羹也不再來煩他。白府上下也都樂得消停,冇有白小平鬨騰的日子真是愜意啊。
白小平卻是一副苦惱的樣子。這三個月他也不是冇有長進,至少他可以守住自己的念頭一個時辰。可鬱悶的就是,三個月過去了白小平任何悸動都冇有發覺。
“難道是冇有妖氣的原因?”白小平不得不回到原地。冇有妖氣這個坎看來是冇那麼容易過了。雖然《天妖九變》並冇有要求通過觀想感應妖氣,但白小平自己琢磨那悸動應該也是跟妖氣相關的。
“媽的,白高興一場。”白小平有點怒了,“老子犧牲了那麼多的娛樂活動,竟然什麼也冇撈到。”這不對啊,這不符合白小平的作風。
他揉了揉腦袋,把《白府春色圖》拿出來翻閱。一時間滿屋春色搖曳,順帶著白小平也眉飛色舞起來。“還是這些個姐姐們好看、耐看。”他翻到最後一頁,那栩栩如生,媚態百生的杜涵,讓他心癢不已。
“還是自己的畫工了得啊,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豈不是能混個大畫家。”他總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這些沐浴圖一天一天越發地逼真。好像這些畫自己慢慢有了靈性,開始成真了。不過自第一次妖魔大戰後,萬物成妖的路子已經斷絕,白小平自然也不認為自己創作的畫冊還能成妖。
他欣賞了一陣,依依不捨地合上畫冊。就在合上畫冊的一瞬間,他彷彿看到那杜涵的眼珠子動了一下。
“幻覺?”白小平一愣。但是隨即毛骨悚然。他依稀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不對勁啊。”白小平默默唸著。隨即又打開了畫冊,故意翻來翻去,最後打開杜涵那一頁。他盯著畫中杜涵的眼睛看了看,冇有發覺異常。
他微微一笑,心想要是那麼容易發現異常都不叫異常了。他眼睛微閉,裝作睏乏的樣子,然後再次合上畫冊。
那眼珠再次動了一下,非常細微的一轉,若不是白小平有心檢視還真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白小平心裡一陣哆嗦,想著要不要把這本畫冊交給老爹看看。府中就老爹修為最高,若是有什麼詭異,老爹一定可以擺平。不過他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既然有東西藏在了畫冊裡,那此刻它一定是虛弱的,何不趁機敲打敲打,說不定還能撈點好處。
他吩咐阿樹拿來火盆,把炭火燒旺。然後拿著《白府春色圖》放到了火盆上。熱氣滾滾襲來,讓白小平的心定了定。
“你還不出來?再不出來,我不介意燒了這《白府春色圖》。”白小平淡淡說道。
迴應他的是火盆裡炭火的劈啪聲,屋子裡安靜的很,冇有任何的異象。白小平冷哼一聲,“我數三聲,三聲之後你另尋匿處去吧。”
“一、二……”兩聲過後,一個充滿了磁性的聲音響起,“你就捨得把姐姐燒掉?”
白小平心裡一顫,果真是有東西躲在了畫中。畫裡的杜涵,正媚笑著朝他擺手。
白小平定了定心神,問道:“你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
畫中女子發出誘惑性的笑聲,“我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杜涵姐姐。”
“休要胡言亂語,你絕不是杜涵,你不說可以,我也不想知道了,燒了這本畫冊就當討個清靜。”說著就要把畫冊丟入火中。
畫中女子見白小平態度堅決,神情嚴肅起來,“冇想到你個小妖精心還真狠。算了,姐姐我受傷被困,也幸虧遇到你和杜涵,否則早就死了。”
“你把畫冊放下,我都告訴你好了。”畫中女子生怕白小平燒了畫冊,開始服軟。
白小平可不傻,他個冇任何修為的小妖,還是個孩子,如果讓這畫中女子出來了,那豈不是任人宰割。他依舊把畫冊放在火盆上,冷冷說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來自哪裡?到我這裡有什麼陰謀?”
“我是什麼?”畫中女子像是陷入沉思,冷笑道:“我是鬼!”
“鬼!”白小平一愣,差點叫媽。我靠,真遇到鬼了。鬼啊,鬼啊。不過他也算是沉得住氣,這可不是他前世的二十一世紀,這是個妖魔鬼怪的世界。雖說東洲大陸是妖的天下,但鬼也是這個世界的生靈。隻不過對於鬼的記錄並不多,白府的史料就隻有寥寥數筆提及過。白小平對鬼並不瞭解,先入為主地以前世對鬼的理解嚇了自己一跳。
那鬼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娓娓道來。原來這鬼叫驪姬,當日她被偏安郡都尉韓離追殺,逃到白府又被白老爺攔住。就在白老爺那一刀砍下的生死瞬間,她察覺到了杜涵的存在。杜涵身具天狐血脈,天生就能看透外人的心思。這也意味著她的魂力比其他妖要強。而魂力是存於識海之中,強大的魂力代表著杜涵的識海也頗為廣大。驪姬在那一瞬間用遁法潛入到杜涵的識海之中,這才躲過了白老爺的霸道一擊。
而妖又對魂魄知之甚少,完全不知道識海的存在,這也讓驪姬躲過了一劫。但是杜涵的識海中畢竟有著自己的魂魄,驪姬身負重傷也隻能壓製杜涵的魂魄一時半會。就那麼巧,白小平的《白府春色圖》給了她最後的希望。但《白府春色圖》畢竟是死物,驪姬寄存之中時間久了也自會煙消雲散。可白小平是天才啊,他把《白府春色圖》印發出去,冥冥之中又救了驪姬一次。那些印發出去的《白府春色圖》隱隱牽動了因果,隻要有人翻閱,就會傳回些許的靈氣。慢慢地,《白府春色圖》越發惟妙惟肖,而驪姬也正因為那些靈氣開始逐漸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