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突發的事件,把白剛駭得連筷子都丟了,慌忙抱著何通,猛搖猛撼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何兄醒來……”這時,門外喝一聲:“還不進去?”
登時有幾名執有刀棍繩索,麵目猙獰的壯夫,奪門而入。
為首一人,正是方纔百般討饒的九頭鳥刁三,隻見眯著眼,歪著頭,滿麵好笑,冷“哼”一聲道:“好小子!
你道刁三爺是任人欺負的麼?
方纔你己吃了老爺子的美酒佳肴,這一會再給你嚐嚐大棍麵和棒子雞的滋味!”
刁三得意洋洋,手腕也不斷了,指著何通,向他帶來的手下人喝道:“快把這兩個小子捆了起來!”
白剛一見刁三到來,即知落入彆人圈套,情知任他擺佈,仍難得個善終,反正聽天由命,何如拚命一兩個撈本?
趁著眾奴呼喝,向何通下手的瞬間,抓起桌上一把茶壺,儘力向刁三擲去。
刁三早知白剛毫無武藝,因而把他當作待宰的羔羊,此時距離又近,猝不及防,“啪!”
一聲響,恰被酒壺擲個正著。
那是一把錫酒壺,重約半斤,加上半斤酒,在猛力一擲之下,登時把刁三鼻子也打場下去,滿麵血流如注。
這真真是“陰溝裡翻船”,刁三厲喝一聲:“不把你這小子宰了,也難消我恨!”
不料話聲方落,即聞窗外一聲好笑道:“彆在那邊發狠了,姑奶奶早己等候多時,憑你九頭鳥這一套,瞞得了上官小子和歐陽老道,可瞞不了我九尾狐胡豔娘。
你還不先把傻大個兒的蒙開藥解了。”
刁三一聽窗外有人發話,立即循聲看去,果見屋簷下站著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紅衣紅裙雲鬢盤髻,鬢邊插著一支約二寸大小的玉質紅狐,在燈影下豔豔生輝。
他雖冇見九尾孤本人,但由天龍幫眾口中,己知道這位靈狐堂堂主的扮相,看對方這分神氣,那還會有假?
但他由胡豔娘話意裡,聽出湖廣西醜受人折辱的時候,她早己看在眼裡,她身為幫裡的堂主,為何竟讓西醜任人擺佈?
胡豔娘話發出去見對方兀自沉吟,不覺冷笑一聲道:“你這刁三爺是否也要姑奶奶交出兩手實學,才肯依言照辦?”
胡豔娘向來是觀音麵目,蛇蠍心腸,這一句話問來,首把刁三嚇得魂飛魄散,慌忙道:“胡壇主言重了,小老兒遵命就是!”
話音未落,即從袋裡摸出兩粒丸藥,塞進何通嘴裡,並令手下人即刻灌救。
但那刁三忽又一臉肅穆的神情,麵對著胡豔娘道:“今日之事,胡堂主想必早己看在眼裡,如不是這黑小子何通出言無狀,小老兒當不至於斥責他,同時他還出手傷人,貴幫屬下的湖廣西傑,也同樣遭受挫辱。
小老兒雖恨無緣列於貴幫門牆,對此仍不免氣憤,在受傷中還要伺機報複,好替貴幫爭個麵子。”
他猛可自覺措詞不甚妥當,怯怯地偷窺胡豔娘一眼,見她仍是笑臉相向,不覺又眉飛色舞道:“小老兒對這白小子兩度出手,本可手到擒來,可恨全被金鞭玉龍橫加阻截,尤其那紫髯老道狂傲自大,完全把天龍幫視同無物,強令湖廣西醜立即離去,小老兒實在氣憤不平,所以……”九尾狐忽然笑道:“所以出此下策,暗裡報複,是不?”
“壇主明察秋毫,小老兒果有此意!”
九尾狐笑容頓斂,星目裡射出兩道凶光,“哼”一聲道:“你這狗頭敢在我麵前賣乖,還要施移禍江東的毒計,天龍幫的人,哪一個是省油燈,如不是眼前有一件大事未了,本堂主豈肯讓上官純修和歐陽堅占了上風?”
她略微一頓,向剛醒過來的何通與白剛一瞥,又轉向刁三道:“你還想對他兩人怎麼的?”
“小老兒但聽堂主發落!”
胡豔娘一聲嬌笑道:“還算你狗眼不瞎,肯聽從本堂主發落,但我可不比歐陽老道那樣顧前不顧後,你如再敢碰他兩人一根汗毛,我保管要你得不到好死!”
刁三連聲稱是,但他嘴唇頻頻掀動,似還有話要說。
胡豔娘厲叱一聲:“還不快滾!”
刁三偷窺一眼,見她笑容己斂,急一疊連聲答應,率眾離開。
胡豔娘盯著刁三的背影,看他離去,然後從容走進房中。
何通經刁三著人施用解藥救醒,尚未知道自己曾經中毒,但見血流滿麵的刁三被一位紅衣少婦斥責,心下大感不平,轉看白剛又怒目瞪著刁三,卻又茫然不解。
白剛受刁三幾次陷害,委實十分氣惱,如不是這位胡壇主及時搭救,此刻哪怕不魂遊冥府?
他內心雖是十分感激,而對於胡豔娘那樣矯揉造作,舉止輕佻的樣子,卻又有幾分不滿,但他畢竟是守禮君子,見救命恩人進來,忙趨步上前,拱手為禮道:“多蒙胡姑娘搭救,恩同再造,在下有生之日,決不敢有忘大德!”
胡豔娘“嗤”一聲輕笑道:“小兄弟彆客氣啦!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江湖上是司空慣見的事,用不著稱恩道謝,方纔幫下湖廣西傑,開罪二位之處,還得請小兄弟原諒纔是!”
說罷又輕輕一笑,那對剪水雙瞳,斜睨著白剛的俊臉。
白剛被她看得臉上飛起兩朵紅雲,呐呐道:“姑娘纔是客氣哩!”
何通見這女的瞧得白剛說不出話來,頓時喝一聲:“呔!
你這婆娘,怎是這樣看男人的嘛?”
白剛忙喝道:“這位胡豔娘姑娘是咱們的大恩人,千萬不可無禮!”
胡豔娘敢情正因白剛具有一種強烈的男性誘惑,而看得出神,忽被他兩人一嚷,才醒覺過來,向何通探視一眼,不覺黛眉一蹙,但她怒意剛起,立又壓製下去,依然笑臉盈盈道:“白兄弟莫責怪他,看在你的份上,胡豔娘決不會和他計較,你且坐下來,我還有話問你!”
她蓮步輕移,徑在桌旁坐下。
一種青春女子的特有幽香,飄進白剛鼻管,使他心頭不覺微微一蕩。
卻聽胡豔娘笑道:“胡豔娘十數年來,心頭寂寞,小兄弟如對我確有一分感激之情,就看在我略大幾歲的份上,喚我一聲姐姐,可還使得?”
白剛眼見胡豔娘蕩意撩人,心下不由得暗罵一聲:“蕩婦!”
但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能罵得出口?
隻好歉然道:“姑娘乃武林大幫的壇主,在下不過是一介寒士,怎敢妄自高攀,與姑娘作姐弟之稱?”
胡豔娘香肩頻聳,格格一陣嬌笑道:“我的小兄弟呀!
你彆向豔姐姐灌迷湯吧,我可在彆人麵前充充闊子,難道也要在你兄弟身上擺個架子?
好吧,你我就這樣叫定了!”
她略停一停,又叫一聲:“弟弟!”
接著道:“我問問你,你兩人千裡迢迢趕來五梅關,究竟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