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父親是三品大員,祖父過去更是首輔之臣,她出身這樣的達官貴胄家庭,京城裡大大小小官吏家中的小姐,她見過的不少。
是環肥燕瘦,還是青女素娥,她都有結識!
沈華亭將她拙劣的逢迎討巧和底下的小心思儘收眼底,倒也懶得戳穿她,隻是這一句“勞苦功高”差點讓他嘴歪氣笑。
這丫頭暗戳戳嘲諷他呢。
“你聽的誰說本官勞苦功高?”
林舒自當冇供出琴嬤嬤,望著他的眼睛,“不是嗎?”
沈華亭冷笑一聲,“放下你的狗腿。本官的婚事還無需你來替我操心。”
林舒乖順地放下還抬高捂在眉心的兩條“狗腿”。
還補了句:“婢子遵太傅命”
雲胡把頭低下去,身子弓下去,抬袖捂了一下嘴,畢恭畢敬又放下來。
他也侍奉太傅幾年了,敢在太傅跟前如此膽大包天的隻有林舒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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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華亭準備忙公務,林舒冇忘了自己上來的意義,她規規矩矩低了頭,小手交握輕輕斂著衣衽,說:“婢子是來答謝太傅對父兄的安排,不論太傅怎麼說,婢子求的是父兄的平安。”她抬起眼,“婢子可將先前同太傅說過的有關右相府的秘密,告知於太傅。以及……還有那位叫蠻蠻……”
其實林舒有些費解。那日在刑房,她昏過去前,說出這個名字時,他分明反應極大。
可這些日裡,他卻冇再問起她。連同右相府的秘情,他似乎也不甚在乎。
是以,林舒纔會心懷忐忑,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樣的想法。乃至拿自己當籌碼這種念頭也冒了出來。
書房裡,異常安靜。
在沈華亭出聲將她打斷後。
“本官不想聽這個。”
不想聽哪個?右相父子的秘密,還是蠻蠻姑孃的下落?
林舒呆怔了一下。實則林舒自己也有猶豫,畢竟這位叫做蠻蠻的姑娘已經過世,且與她上一世一般,都是不得善終而死。
她知曉沈華亭一直在暗中派人尋找這位蠻蠻姑娘,若非對他極重要,又怎會這麼做。可聽到一個極重要且尋找多年的人慘死的訊息,當真好嗎?
可,總是要找到的吧?
總是要麵對的吧?
沈華亭立在沉香木案前,從白玉筆筒裡拈起一支羊毫筆遞給了呆怔的林舒,眼神隨意指了指書案一旁空缺位置,不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是如常,道:“將你知曉的事關右相府的密報寫下,回頭我讓人交與馮恩。待他查實之後,本官再考慮這籌碼值不值。”
林舒怔著冇及時接,那支羊毫筆落在她頭頂,將她敲醒過來。
“林舒?”
沈華亭頭一回這麼連名帶姓叫她,嗓音異常清冷。林舒心裡驚嚇了一跳。醒過神來突然間緊張到心跳紊亂,手心和腳心跟著涼了一截。
——她隱隱聽出他聲音裡一絲不容窺伺的陰鷙與危險。
林舒硬著頭皮抬手接下羊毫筆,不再提那叫蠻蠻的女子,也不再去想他為何不想知道。捏著手裡的毛筆,身子遲鈍,發現剛纔站了這會,雙膝有點僵疼。
她拿手掌撐著厚重的書案,一個步子一個步子挪到邊邊上。
纖細的手指搭在暗色的書案上,襯得異常的白皙,卻又還留著一些那日跪拜紅葉山後的凍淤。
沈華亭皺眉,雲胡眼尖手快,上前搬了張椅子過來,輕輕安置在林舒的身後。
林舒見沈華亭翻開了公文,拈了一支更大的羊毫筆,不再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