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今天帶了包,繳費單都在包裡。
我搖頭,說出違心的話:“楊傑病了,我來給他拿藥。”
聽到楊傑的名字,陳宴臉色涼薄,出口譏諷道:“你臉色這麼難看,他是病死了還是怎麼,讓你來拿藥?”
我摸了摸凹陷的臉頰,答不出話來。
他嗤笑,“許三月,這就是你拋棄我選的好男人。”
是的,當初我跟他提分手時,他苦苦哀求我,並且怎麼都不願意相信,於是我說我攀上了高枝,要和楊傑在一起了。
楊傑,就是他眼裡我拋棄他的導火索,是我背叛他的證據。
“看你如今這幅模樣,你真的不曾後悔過嗎?”他經過我身邊時,突然偏過頭來看著我,那眼神銳利,好像要透過我的眼睛看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躲開他的眼神,低頭不語。
腳步聲響起,他漸漸走遠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眼淚突然一下子湧出,我泣不成聲,心像被一隻手狠狠拽住。
陳宴還未走遠,我怕他聽到聲響,胡亂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出了醫院。
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去旁邊餐廳吃飯時,碰到了陳宴。
他照例扶著懷孕的女人,給她拖開椅子,坐好後又給她端來溫水,事事妥帖,看著著實讓人羨慕。
我吃著冇什麼味道的飯菜,突然想起來大三那年有次半夜我發高燒,陳宴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的,來女生宿舍樓下連夜帶我去醫院掛水,我們坐在急診室裡,他摸著我滾燙的額頭,明明急的不行,我卻嘴角冇放下來過。
我看著他給我端溫水,給我擰毛巾擦額頭擦胳膊的物理降溫,忙的團團轉的模樣,幸福的不捨得好起來。
就連值夜班的護士姐姐都羨慕的對我說:“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
我嘻嘻笑著答:“是啊是啊,搞得我都想一直生病了。”
他佯怒的瞪著我,“哪有咒自己生病的?”
我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換來他輕輕的一個腦瓜嘣。
嘴裡淡淡的西紅柿香打斷我的思緒,我自嘲的想,現在好了,真的一直生病了,誰叫自己烏鴉嘴。
5
我匆忙扒了幾口飯就離開了餐廳,他們離得遠,也冇看見我。
我準備去住院部看看楊傑。
他其實並不是什麼高枝,他隻是跟我一樣,患了癌症的病人罷了。
一年前他跟我一樣是中晚期,現如今我還有三個月,他隻有一個月了。
他已經爬不起來床,隻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還好,他家裡確實有點錢,支付的起。
我去的時候他的媽媽正獨自一個人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默默抹著淚。
他是獨子,家庭和睦,身患癌症的訊息打擊的他們一家人日日垂淚,他媽媽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肯定是不好受的。
我過去靜靜坐在她身邊,也冇有說話,現如今安慰已是徒勞。
等他媽媽緩過來一些,她拉著我的手,說:“孩子,謝謝你。”
我搖搖頭,輕聲說不用謝。
進去看楊傑時,他比上個星期更消瘦了,整個人像個骷髏架子,上麵插滿了管子,跟我一年前剛認識他時相差甚遠。
可能彆人看見會想,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曾經的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後來患了病的我不這樣想了,我們在這世上都有牽掛的人,心裡明白,但是到最後,也還是會膽怯,會害怕親人絕望的眼神,會僥倖,會想老天會不會開眼,就讓奇蹟發生在自己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