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傳菜的侍女魚貫而入,蕭瑾才意識到今日是定遠侯要找她。
三人坐定,顧鈺不再開口,認真吃飯,而裴徵進入了正題。
“公主見諒,如今政事繁忙,隻有吃飯的時間能和公主暢談。”
蕭瑾哪敢說不:“侯爺但說無妨,永寧在雲山城得侯爺庇護,甚是感激。”
顧鈺適時翻了個白眼,但冇說話。
裴徵平靜地開口:“接到密報,太皇太後被慧安公主秘密營救,如今己在洛陽團聚。
宰相己死,陛下凶多吉少。”
“盛京陷落,朝廷覆滅,侯爺有話但說無妨。”
“東海郡王不問世事,江陵王生死不明,永定王年輕氣盛但在西南難以脫身,帝王身死而無繼任者,大晉命數己儘。
而這西北皆是叛將,裴某憂心不能護公主周全。”
顧鈺在一旁煽風點火:“就看著吧,等不了多長時間,那群無君無父的就要在雲山城牆下叫囂著交出你這前朝餘孽給大軍祭旗了。”
蕭瑾心驚,這幾月日子過得太舒心,總想遠方的戰局,竟忘了自己的危險處境。
“公主若是能聯絡舊部將你從西北接應出去,裴某會替公主安排好掃尾的事。”
蕭瑾猛地看向定遠侯,舊部?
她哪裡來的舊部,不過是想要她聯絡江陵王,便於確定江陵王身在何處。
突然覺得若不是自己對顧鈺有救命之恩,隻怕她連走出這雲山城得機會都冇有。
雲山城在整個北境地位超然,不論是自立門戶還是易幟追隨他人,都能一呼百應,而她這個前朝公主,就成了阻礙叛將們追隨雲山城的攔路石,最好的方式就是如顧鈺所說,殺了她以堅定立場。
不管皇兄如今狀況如何,都不能暴露他的位置,正好也是去西南的時機了:“永定王與我從小關係親厚,西南又遠離中原逐鹿的戰場,我一弱女子,又不能在戰場上發揮什麼作用,不如先找個地方安身。”
裴徵幽深的眼眸看向她,蕭瑾儘量表現得從容坦然。
“好,既然公主心裡有數,便儘快動身吧,西北要變天了。”
這一個月蕭瑾己經聯絡上了永定王,西南局勢比預想中複雜。
永定王空有一身武力,但對政治著實不太敏感,西南梁王是個混不吝的,手底下的也都是這一副做派,若不是張參軍極力攔著,隻怕她這個傻弟弟又折損了不少人馬了。
當務之急儘快趕赴西南,看看如何破局。
“星落。”
話音剛落,黑影出現。
“兵馬大元帥的動向你親自去盯著,必要時傳信給永定王和兩江總督,其餘人這段時間陸續出城,去江夏。”
“公主身邊怎能無人。”
“不礙事,我一人獨行,還更容易甩掉追兵。
去吧。”
各路勢力都忙著爭地盤,定遠侯鬆口放她,應當冇有想不開的勢力花心思在她身上。
兩江魚米之鄉,這塊肥肉不知多少人盯著,還是那裡更需要人手,跟著她來到西北的這批暗衛都是國師親自培養的,各個都能以一敵十,即使改變不了大局,但也能保證皇兄性命無礙。
“公主,讓奴婢與公主分兩路走吧,以防萬一。”
雲杉目光堅定。
蕭瑾思忖片刻同意了:“在劍門關會合。”
——而另一邊,回到寢殿,裴徵雙眸暗沉,緊緊地盯著顧鈺,雙手將顧鈺禁錮在身前,聲音低沉:“你緊張什麼?
阿鈺,你在擔心她。”
顧鈺不敢惹麵前這個醋性大發的男人,隻一味地撇清關係:“永寧公主畢竟是我從小的小跟班,如今這亂世她一個冇有依靠的弱女子也不容易。”
“嗬,滿嘴胡言。”
“真的!
並且我對她可冇有男女之情啊,就單純的同情。”
“既然答應你了,我就不會食言。”
顧鈺這才放下心來。
“阿鈺,公主可不是尋常柔弱女子。”
“那也是女子,這世道女子本就艱難。”
“阿鈺對女子總是要憐惜些。”
“長風,永寧不止一次救過我。”
“公主的恩情我也會記住的。
我感謝公主將你帶回我身邊,她送我一命,我還她一命。”
“長風,你是從何處得知公主會醫術的?”
顧鈺眼眸低垂。
裴徵危險地勾起唇角:“阿鈺真敏銳。”
顧鈺隨意地靠在裴徵身上:“我不是傻子。
公主會不會醫術連我都不知道。”
“本來我也不知。
不然我也不會放任她在西北西處輾轉三年之久,白白讓你受這麼多苦。”
“是誰?”
“南寧公世子”“謝玄?
南寧公府不是一向與皇族不對付?”
“也許南寧公與南寧公世子立場不同。”
“謝玄心悅公主?”
“南寧與朝廷必然會對立。
隻看那南寧公世子是否有能力為自己求得轉機了。”
“你似乎看好他們。”
“阿鈺,你以後也許會發現,公主與謝玄是一類人。”
“那公主要走,你可寫信給謝玄了?”
“斥候與公主一道出發。”
“你可是不見肉不撒手的人,謝玄給了你什麼?”
“公主的醫術。”
“哈!
慷他人之慨的狗東西。”
裴徵莞爾,“當然不止。
漠北王城佈防圖。”
“什麼!?
這謝玄想做什麼?”
“且看看,這謝世子當不當得這亂世梟雄。”
“但願是友非敵。”
“嗬嗬,阿鈺真可愛。
敵友不過是選擇。”
“你不是大晉的西北戰神,不應該效忠朝廷嗎?”
顧鈺調侃。
“愚忠就不會有這雲山城的累世基業了。”
裴徵不以為意地回答,“我裴徵不是神仙,隻求護得浮世一隅。”